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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麦转过身,一愣,“阿禾哥呢?”
洪山和石头面面相觑,“不知道啊,刚刚还在这儿。”
江边最靠里的一处地方,禾晏坐在石头上,这里不是最开阔的地方,因此没几个人在这里放灯。
禾晏默默看着手里的莲灯,心中酸涩难以言喻。
忽然间就想起贺宛如将她溺死在水中的前一刻,对她道:“您是怀孕了。”
那一刻,她其实是欣喜多过茫然的。
只是这欣喜还没持续到片刻,便同她、她未出世的孩子,一同沉没在许家的池塘里了。
禾晏一直觉得,她上辈子,从没对不起谁,对禾家,对禾如非,对许之恒,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,可唯一愧疚的,无非是她腹中的骨肉。
她给予了他生命,还未带他来到世上,便又因为自己的原因,扼杀了这个可能。
或许是她做武将时,死在她手下的人太多,造就无数杀孽,上天才会如此惩罚她。
可惩罚自己是应当,何必惩罚在无辜稚儿身上?她甚至不知道生在她腹中的,是位小姑娘,还是小男孩,便就此夭折。
禾晏掏出火折子,火折子的火星溅了一点在蜡烛上,瞬间便将烛火点燃。
水灯在她手中缓缓绽开,火光映在她的眼中,成就成一团小小的火苗,似乎有眼泪要掉下来,飞快地被模糊了。
“对不起,”
她低声的,难过的道:“你我母子,今生没有缘分,若有来世,你定要投生到一个好人家,一生喜乐无忧,千万莫要再遇到我。”
“我也”
她把水灯放进江水中,“会替你报仇的。”
江水潺潺,温柔的裹着那盏小小水灯往前去了,禾晏盯着它,一直飘摇到同无数光点汇在一处,再也分不出谁是谁,才收回目光,揉了揉眼睛。
“禾大哥,没想到你在这里!”
一个兴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,“好巧,你也来放水灯啊!”
禾晏转过身,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怀中抱着一把灯,高高兴兴的朝她走来,正是程鲤素。
他衣裳整洁簇新,走到禾晏身边时,小心翼翼的提起袍角,生怕被江水溅到,将怀中抱着的一大把水灯分给禾晏一把。
禾晏问:“你这是要放的水灯?”
“是啊!”
“怎么这么多?”
禾晏无言以对。
“我本来没这么多可以放的,我们程家的祖先我也不认识。
不过我想我舅舅今日不会来,我就代替他也放一下吧,这是我舅祖母的,这是我舅祖父的,这是我”
他一一数来,倒是不见半分忧伤之色,兴高采烈的让人误以为他放的是元宵花灯,而不是中元水灯。
“等等,”
禾晏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干嘛代替你舅舅放?他自己不能来吗?”
“这么多人,他才不会来。”
程鲤素叹了口气,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,摇头道:“我来就我来吧,谁叫他是我舅舅呢。”
禾晏看的有些好笑,方才因往事出现的痛苦倒是被冲淡不少。
程鲤素这孩子虽然脑子好像比寻常人少两根筋,对于放水灯此事,倒还是十分认真的。
他一盏一盏的点燃手中水灯,郑重其事的将它们放入江水之中,还万分紧张的祈祷不要被风吹灭,也不要被浪打翻,所幸的是都很顺利,水灯渐渐地飘向了远方。
程鲤素放完最后一盏灯,松了口气,从怀中掏出一方粗布垫在石头上,这才坐了上去。
“凉州卫晚上还挺凉快的,”
他嘟囔道,“前些日子可热到我了,我长这么大,还从未过过这样的炎暑。”
禾晏心中失笑,程鲤素过去在朔京,程家夏日必然有消暑的冰块,日日呆在府中,太阳也晒不着,当然不如凉州卫难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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